白袍口袋裡的糖絲羽毛筆

　　姚青汝在阮阿嬤身邊待了約莫半小時，看著監測儀器上忽高忽低的血壓，思緒依然亂得無解。

　　一名護理師走進來，看到姚青汝愣了一愣，「妳怎麼在這？」

　　姚青汝慌張起身，一邊從另一位護理師身邊走過，一邊將頭髮往臉撥，就怕淚痕被注意到。

　　她遊蕩到電梯口，思忖著要不要打給藍耿炎，斜後方卻突然傳來一道女聲。

　　「是院長千金吧？」

　　她急忙回頭，是一名高佻優雅的陌生女子，斜倚在電梯旁的牆上笑看著她。

　　「妳認錯人了。」姚青汝沒好氣地應聲，憤憤又戳了幾下電梯鈕。

　　「我看著的喲，妳一路拉著耿炎。」

　　耿炎二字惹得姚青汝閃電轉頭，「妳是誰？」

　　女子踏著酒紅色高跟鞋來到她面前，「我叫洪書彤，神經內科總醫師，藍耿炎的學姊。」

　　「我不認識妳，妳想幹嘛？」姚青汝打量了下這名打扮完美的女子，自己此刻以如此狼狽的姿態被逮個正著，令她感到格外不適。

　　「我想要真相。」洪書彤露出微笑，「病歷寫得不清楚，只好親自來take history(詢問病史)了。」

　　「神經病，不知道妳在說什麼。」姚青汝繼續戳電梯按鈕，咒罵這難等的電梯。

　　「看來妳好像很趕時間，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。」洪書彤道，「藍耿炎是不是妳男朋友？」

　　姚青汝狠狠瞪了洪書彤一眼，「當然是！」

　　「可是⋯⋯我怎麼聽他親口說過，他沒有女朋友呢？」

　　姚青汝一時語塞，她知道藍耿炎從來沒有真正承認過兩人復合，只得反譏：「怎麼？妳想誘惑他劈腿嗎？」

　　「那也沒有不行啊！」洪書彤笑意加深，「妳劈腿在先，他反將一軍，也不是不可以吧？」

　　姚青汝一下漲紅了臉，「妳不要血口噴人！」

　　「喔？有本事妳就好好反駁我啊？妳因為喜歡健身教練而甩了耿炎，這可是大家都琅琅上口的故事喔！」

　　「我、我⋯⋯那都是誤會！」

　　「誤會與否，妳自己很清楚。」洪書彤又逼近了姚青汝一些，「別糾纏不休了，大小姐，既然妳曾經拋開他，就表示其他人也可以，把他讓給更懂得珍惜的人吧！」

　　「不！不一樣！」姚青汝瞪大雙眼，「我⋯⋯當時我覺得像跟一具木偶在交往，跟教練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好玩⋯⋯但是！但是後來我發現了，只有北鼻會真的對我好！我還是跟他在一起比較習慣⋯⋯」

　　「習慣」一脫口而出，姚青汝立刻回想起阮阿嬤剛才的話，後面的聲音全哽在喉頭。

　　「那不過是他不忍心拒絕妳，耿炎就是個心軟的人。」洪書彤掩嘴輕笑，「看你們剛才互動的樣子，他心思根本不在妳身上吧。」

　　「那⋯⋯那只是最近！」姚青汝急忙反駁，「都是那個實習醫師的關係！那個姓楊的黑竹竿！」

　　「楊睿凌？妳也認識那個學妹？」洪書彤瞇起眼，臉上笑容斂起。

　　「就是她！她一直在介入我們之間！」姚青汝突然很恨楊睿凌，一股腦把最近所有的不順心全部推到她身上。

　　電梯門「噹」地滑開，驚醒了沈浸在怨恨中的姚青汝，她快步走進電梯，並用力按住關門鈕，瞪著門外的洪書彤。

　　洪書彤並沒有要跟著進電梯的意思，只是帶著若有所思的笑容，與她對視直到電梯門完全關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