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袍口袋裡的糖絲羽毛筆

　　「吐血？」
 
　　放鼻胃管這無聊的差事，似乎多了幾分重要性，楊睿凌接過病歷，一邊問：「UGI bleeding(上消化道出血)？」*
 
　　「我會押EV bleeding。」
 

　　楊睿凌打開便當時，藍耿炎正好走進來，愣了一愣，在她身旁坐下。
 
　　「不是說NG(鼻胃管)放完就吃飯嗎？」
 
　　藍耿炎說著這句話的同時，已經動作迅速地往嘴裡送進第一口飯，楊睿凌卻還在拆免洗筷。
 

一旦到外科實習，換藥絕對是不可或缺(=無法避免)的學習內容。

外科絕大部分是開刀病人，術後的住院期間，每天都會有至少一次的換藥。

除了將傷口清潔消毒(必要時輔以藥品)、換乾淨的紗布之外，觀察傷口情況也是換藥重要的一環。

換藥於我而言，最痛苦的不是換藥本身，而是推換藥車這件事。

(因為力氣很小⋯⋯常常難以控制方向⋯⋯)

　　由於前一晚熬夜看球賽直播，楊睿凌回房倒頭就睡，直到晚上八點，被回房的室友吵醒。在她下床開燈之際，那位沈默寡言的陌生室友，已又旋風一般離去。

　　她有些恍惚地打開手機網路，率先跳出的訊息通知竟然顯示「藍耿炎」。

　　這會兒她立刻驚醒，點開訊息一看，是張咖啡的照片，紙杯上是她的字跡，寫著「耿炎學長」。

　　「不過就是掃個FAST而已。」藍耿炎這樣寫著。

　　楊睿凌不禁露出笑容，這杯是她下班時在藍耿炎常去的咖啡店買的，她還記得藍耿炎喝的是冰拿鐵無糖。

　　傍晚朦朧睡著前，佔據腦海的那一幕又跳了出來——藍耿炎拿著超音波探頭的大手，靠在自己的腰上。思及兩人之間的極短距離，臉頰再次燒燙起來。

　　「阿耿！你今天真早！」

　　三點初，白班快下班之際，楊睿凌聽得游冠賢的高呼，她循聲看去，藍耿炎果真已換上工作服，出現在護理站。

　　「是你說今天不能delay下班，叫我早點來交班的。」藍耿炎的眼神飄向一旁，和楊睿凌偷偷觀望的目光相接，「學妹，謝謝妳的照片。」

　　楊睿凌因目光被發現而一陣心虛，「學、學長⋯⋯我那本是買要送你的，可是、可是我不知道今天會碰到你，沒有帶來⋯⋯」

　　「切，還想說你今天怎麼那麼好心，原來是想見學妹。」游冠賢擺擺手，「我先把手上的幾個處理到一個段落，再來跟你交班。」

　　他走了幾步，又回頭說：「對了，第十四床是車禍病人，你去幫我掃個FAST(創傷超音波)好不好？」

她是在夜裡被轉進加護病房的。

隔天一早上班，我就注意到她了。

不是因為她面貌猙獰、或者監測數據特別差，

而是因為她⋯⋯皮膚非常好。

她靜靜躺在那兒睡著，口中含著氣管內管，頭頂罩著毛帽，我很難想像她原本的模樣。

　　第六班急診依然是小夜班，隔天楊睿凌有一天的假，好讓她調整作息，接著後天的白班。

　　她已經偷偷查看過班表，知道藍耿炎明天繼續上小夜，自己要到四天後才能再跟他一起上班，心中竟有幾分惆悵。

　　想起上回藍耿炎在假日打給自己的事情，她特意在空閒時提醒藍耿炎：「學長，我明天放假喔。」

　　「嗯，我知道。」藍耿炎拿著一疊醫囑單蓋章，好證明這是經過他認可、確實是本人開出的醫囑，「要出去玩？」

　　「呃，對啊，不過沒有特別預假啦，我同學明天剛好PM off，找我去故宮看展覽。」*

　　「沈柏喬嗎？」藍耿炎突然停下手中動作，灼灼盯住楊睿凌。

　　假日後，楊睿凌迎來的是三天小夜班。雖然下午四點上班，但週一兩點的會議她要負責做記錄，還是得提早到醫院。
 
　　她事先看過班表，週一藍耿炎放假，要到週二才會再和他一起上班。
 
　　未料自己正寫著記錄的這場病例討論會，報告人正是藍耿炎。
 

　　「妳只吃那樣，等一下就餓了喔。」

　　沈柏喬說著，將最後一口石鍋拌飯送進口中。

　　「你用鼻孔吸飯粒嗎？吃那麼快。」